韩城人，快摘椒了！

天热了，和老伴回村住。那天早起，老伴说你给咱装上两袋麦，到板桥磑子上推了，咱吃自家磨下的面。到了磑子上一看，好仙人哩，磑子门口一溜串的三轮车、港田车、小汽车都拉着粮食，排队等候推磑。大约模数了一下，有七八辆车，磑子脚底还堆着好几堆粮袋子，三台钢磨黑地白日转都磨不清停。想要推磑，今个怕没向了。我跟老伴把情况一向学，老伴说，噢忘了，这时间都是在准备摘椒哩，推磑的就多。我说这椒才刚搭色，就快摘的了？老伴答到，这几年有收青椒的就摘的早，娃一放暑假6月20几（农历）就有人搭瓜哩。不过今年是个闰六月，搭瓜都跑后六月去了。

我也务椒多年，深知摘椒时节可真要命哩。椒一熟就得抢时间赶快摘，才能晒出好椒来。大家都是天不明就起床，顶着烈日不歇晌，晚上黑嘟了才回来。收毕椒，看天气还要撒上明天晒的椒，真是忙得匝匝紧。这花椒也很娇气，晒不对了就变色发黑，价钱可能就差一半半。刚摘回来的湿椒，一般只能放置两三天，而且要散开放到阴凉处。如果遇到连阴雨，放个三四天以上颜色就发黑。一旦晒出一天内必须晒干，如果第二天再晒二茬，颜色就大打折扣。这样，“白露”后摘下的椒，天凉，一天不得干，颜色就不好，就卖不上好价钱了。因此，摘椒季也就是“龙口夺食”，必须“兵马未动，粮草先行”，开摘以前把各项事宜准备到位，免得忙时手忙脚乱，缺这样，短那样，影响了摘椒。

先得把工具准备好，摘椒的笼笼、单子；运椒的车啦、担啦；晒椒的平台、场面、篷布、塑料布；收椒的簸箕、筛筛、装椒的袋子，放椒袋的房子。特别是吃的、喝的得充足，免得大忙天吃不好。

准备工作最费神费力的是寻椒客。椒区平常户都摘两三千、三五千斤椒，那湿椒就是一两万斤，要在采摘适期都摘回来，那就得寻人搭手。一户要寻十几个到二三十个人摘椒，咱们把他们叫“椒客”。先前椒客还好寻些，后来早先来的椒客们见务椒能挣钱，回去后好多人都栽上了椒树，这些年也挂果了，都摘自家的椒了，就不来韩城当摘椒工了。加上咱们花椒大发展，每年需要十多万摘椒工，椒客越来越难寻了，就得早早联系，开摘前火车站，汽车站到处都是寻椒客的，往往一拨人都有好几家争哩。还有搞劳务介绍的，专门“贩”椒客的，摘椒工成了“香饽饽”，得给人家管一出或者来回的路费，还得车接车送到车站呢。就这，往往还有几天都寻不下人。

一家雇个一二十个、二三十个椒客，这一干就得一月四十天，几十个人的吃呀、住呀都得事前准备好。一个椒客一天按斤半粮算，一户均拉按二十个人，连上本家，一天就得四五十斤面吃，一季摘一月四十天，就得个一千多斤两千斤面，也就是三四十袋面，怪不得来推磑的车都装得满满当当的。

雇这么多椒客，主家肯定顾不上摘椒了，做饭得两三个人，还要上山几里地去送饭，早起、黑了晒椒、收椒、装椒，又要给椒客称椒、记账，从早到晚都是忙。我家没椒，一到摘椒季老伴就出去当摘椒工。这二年她老是给十里开外一户刘姓人家摘。这户人是弟兄两人，隔个墙皮住，老大老妈还都健在。一到摘椒时，两家合二为一，由老大老妈在家晒椒收椒，帮着做饭，儿子媳妇领着椒客摘椒或做饭、送饭、运椒。两家每年要摘五六千斤椒，先摘兄弟的，再摘兄长的，连着要摘三四十天。他们寻了两拨人，一拨是我老伴寻下我村内的七八个妇女，一拨是陕南的十几个人。

快摘椒了，见老伴给她纳下两双布鞋，说这布鞋上山走路不擦滑，到椒树地摘椒不扎脚。这户刘姓椒主也打了几次电话，说他腾下三孔砖窑，住着凉快，把30多床被褥全部拆洗了，今年椒好太，要叫给他多寻几人个来。

作者：颜忠学